一个人如何去“做”整合哲学?
一个人如何去“做”整合哲学?
—个开始的好方法是,把你自己放入我们所说的“整合轮”(参见左图)的中心。你站在中心,往四边看。轮子边沿是所有人类已知的知识收集学科,再加上各种艺术、技能和一些哲学专业。这个示意图仅仅是将我们的哲学困境予以可视化的一种方式:当我们对生活中的一些顽固问题感到不知所措,不知求助哪条路径时,就可以转动整合轮去请教专家,分享他们的知识和见解。
在解决一个问题时,整合者会沿着一个类似下面的步骤序列去做。
第一,遇到一个哲学问题(或为一个哲学问题所苦恼),首先应该尽可能地进行哲学分析,尽你所能澄清和找出所有隐藏的意义,只需做到这些,问题就有可能完全消解。
然后,在时间和材料允许的范围内,找出昔日哲学家对这个问题所做的思考。在哲学史上,你我必须处理的问题大都早就有人从不同角度思考过,这些早期思考可以减轻我们的劳动,给我们提供一些思路。极有价值的见解,往往出自那些以一种特殊方式被一个特定问题所困扰并深陷其中的个体之手。
一旦提出一个问题,我们就可以用不同方式将其重新予以表述,这样我们就可以明了,什么样的信息可以帮助我们解决它。(没有哪个问题不能以多种方式提出。下面的交流——“上帝是否存在?”“你说的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上帝是否存在?”一显然不属于任何哲学讨论。)整合者会尝试发展出一种从不同角度去提问和再问的直觉,直到他们得出需要的信息,对问题作出解释。
第二,从你在整合轮中心的角度来看,问一下自己哪些领域最有可能包含与你的问题相关的信息。一开始只是提问相关的问题,以及它如何,一个接一个,与概略图边缘各个领域发生联结。例如……
问题:上帝是否存在?(首先问自己:你的问题是否是一个真正的问题?你是否真的想要一个客观的答案?或者你是否想要一个与你“已知的”相一致的“客观”答案?不管是什么问题,如果你已经知道了超越任何可能的怀疑的答案,你必须接着思考它是否是一个真正的哲学问题。)如果它是一个真正的问题,那就转到心理学,提出这一问题:什么样的“宗教经验”似乎可以表明上帝存在?像圣特蕾莎的“金箭”,五旬节“摇头丸”和“降神附体”的神秘经验是什么?人类宗教领域的众神是否可用我们的心理需要来解释?
然后转向语言学,追问:“上帝”这个词指的什么?它是指的实体还是仅仅是其他词语?你认为它是从哪里获得其意义的?对佛教徒来说呢?对美洲土著人来说呢?你可以使用的上帝的其他名字有什么:物质,非人力,圣灵,气,爱,能?转向物理学:是否有任何真实的事物不能用已知的物理因素来解释?物质的起源是否除了原动力或造物主的想法就无法解释?转向历史:过去发生的什么事件可以证明有超自然干预这一假设?我们能否分辨出人类历史上任何种类的模式或“戏剧性情节”,去指示方向、规划或目的?
转人生物学:生命进程能否用自然生化事件来解释? DNA 遗传学、物种形成、进化模型中是否有任何事件,必须假设一个超自然的“至关重要的冲动”?转向医学:是否有证据充分的治愈案例,无法用医学解释或是无法被我们对人的心理生理机体的理解所解释?如果是这样,我们必须怎么定义“奇迹’这个词?转向宇宙生物学:你想象的上帝形象是拟人化(即像人一样)的吗?它会以什么形式恰当地向外星人展示自己?转向天文学:在我们今天所知的不可恩议的浩瀚的宇宙中,上帝的概念可能是什么样的?……
以上仅是对在回答一个问题前必须提出的问题种类所举的最简明的例子。毫无疑问,这一任务很是艰巨,但它也可以成为我们最令人兴奋的冒险之一。要做好整合任务,必须紧跟各个领域的最新进展,并愿听取任何拥有有用信息的人。
傲完这一初步调查,下一步便是进入那些有希望解决问题的领域收集信息。记住:整合者会寻找目前相关领域专家采纳的结论、假说和模型。你在收集材料时,别忘了不断提出问题,将信息与你的核心问题联系到一起,从中得出跨领域的见解。
第三,在不同领域画出交叉线,绘制“具有启发作用的互连线”,这样做时别忘了不时停下来,用新的想法去思考先前的问题,看看是否会出现你想要的体悟。
从第一个问题到最终的答案,往往是一个漫长的旅程。事实上,做整合哲学很像开始一趟旅程,所有你所知道的就是你现在在哪里、你想到达哪里—一也就是你这个时候能想出的最好的答案。你并不清楚抵达那里的路径,哲学旅行极少会是提前就能在地图上画出整齐的标记。所以,只需抬腿上路。如果你来到一条小路指向新的信息,你就可以拐人那条路。就这样一直走下去,直到你走到新的知识十字路口,或是看见一个路牌指向另一个方向。不要怕没有地图漫步。就让旅程自行展开。事实自会把我们带到我们要去的地方。
第四,回到你一直在找寻答案的最初的问题上,试着用一种更开阔的方式去理解它。既然我们如此容易失去角度,我们完全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停下来,闻问自己是否现在可以更好地看到整个画面,毕竟你已在分析和综合问题上花费了大量时间。
这样一种更宽广的视角观点,不大容易在不到二十分钟内得到。我们的头脑会用丝线编织出美丽的织锦,但它们只会在属于它们自己的时间内才会做到这一点。最重要的是,我们想要看到更大的生活模块,我们在思考问题时养成了在越来越大的框架下思考的习惯。
要看到生活拼图的全景这一尝试,也会带来一些危险,对此我们需要事先提醒一下。忠告 1:不要在你并未真正看到的情况下勉强自己说你看到了更大的拼图。看看别人怎么拼的这一诱惑非常大,在内心对自己坦承“我还没有看到那部分拼图”或者说“我知道并没有关于那方面的真实信息,没人能在这种情况下绝对确信它的存在”,需要不小的勇气。我们都很清楚,在我们身边有如此多的人都在大声宣称他们知道答案的情况下继续承认“我不知道”有多难。孔子有一个温和的告诫,对这一问题有一定疗效:“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忠告 2:对我们来说,需要有相当多的自我认识,去抵制“我们知道答案”(其实我们并不知道)这一需要的压力。我们的文化背景使我们相信:我们对几乎所有事情都“很确信’,至少也是“有自己的看法”(如果没有,我们就会漠不关心)。所以,准备答案以满足我们自己的竞争/生存情况的需要非常强大。认识我们自己,识别我们的动机,保持戒心以免这些个人压力驱使我们去声称超出我们知道的,是不容易的。但这是必要的,这样我们不仅可以扮演明确的角色,更可以在我们实际上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上忠实于我们自己。
就像一位逻辑学家所说的,我们的一小部分思维是以需求为导向,它由众多主观因素决定和指导。“想要成为一个明智的思想家,就有必要做到:用特定技术严格训练自己,充分理解主观因素的性质和运作,并采取必要措施减少它们的影响。”
在最后的分析中,如果我们拒绝绕开我们知道“那是什么”的目标,对我们自己和他人都好。如果我们对事实满不在乎或是对价值判断毫不在意,我们就会很难与自己融洽相处;除非我们公平地对待我们的经验,他人没有很好的理由去相信我们或是尊重我们的判断。
除非整合者仍然忠于他的视野,认为自己什么也没看见而不是看见了整个拼图,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人会继续努力去知道完整的故事。对那些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小部分拼图宣称他们发现了全景的人来说,世界之谜很大程度上已经被放弃了。我们最好相信这一点。
--《像哲学家一样思考》